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潇潇泪雨祭冬青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潇潇泪雨祭冬青

 

丁酉年九月的一天中午,我同部华、连涛、纯轩几个好友吃饭时,纯轩在谈到家乡利辛见闻时,说了句“冬青前几天也走了”,我惊愕地睁大了眼睛,连忙问他:“什么,什么,冬青怎么啦?”他平静地告诉我,“冬青病故了。”我争辩道:“不可能,中秋节他和我通电话时,还声若洪钟地说他身体很好,怎么会忽然病故了呢?”纯轩说,中秋节离这已有月把时间,这期间什么事不会发生呢?想想也是如此。但我仍然不相信这是事实,于是,连忙拨通了文友、也是冬青的同门同宗闫孔喜的电话,向他证实这个消息的准确与否。闫孔喜在电话中声音沉痛地告诉我,冬青确实走了,就是9月12日那天。听罢孔喜兄的电话,一阵悲痛使我不禁潸然泪下。

我和闫冬青兄相识于1977年,距今已整整40年了。那年春天,我因结核病复发从部队退伍,回到了阔别5年的家乡。刚到家没几天,冬青就和刘俊汉驱车来到我家,说是从退伍战士的档案里知道我在部队搞过报道,非常高兴,想让我去县人武部搞通讯报道。当时的我像一个铩羽而归的斗士,心情沮丧程度可想而知,就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们。他们没有生气,开着车子就走了。又过了十来天,他们俩再一次来我家,说他们也是退伍兵,现在被抽到人武部搞新闻报道。我们身份相同,爱好相同,这就是缘份,你愿意搞新闻我们就在一块干,不愿意搞我们就在一块玩几天。几句话朴实话语一下子使我潮湿的心温暖了起来,加之父亲也劝我改变一下环境,我就和他们一块来到了县人武部。

当时的人武部报道组共有三人组成,组长刘俊汉,身份是县直工委的武装部长,在县人武部负责报道;组员一个是闫冬青,一个是朱亚东,刘是领导只负责协调工作,朱亚东负责誉写(那时没有打印机,没有电子邮箱,稿件全靠手工誉写),真正写稿的只有闫冬青一人。冬青感到自己写稿太累,就建议把我抽进去。他们三人都是退伍军人,冬青和亚东是七零年的老兵,年龄都比我大三四岁,亚东不仅与我同姓同辈,还是我的王市老乡,刘的年龄更大几岁。我自幼热爱文学,在部队搞的也是创作兼报道,以创作为主,新闻为辅,对新闻并没有多大兴趣。和他们来人武部,只是想来这里玩玩,感知一下他们生活,并没有留在这里搞新闻报道的打算。我来到人武部后,闫冬青等人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,使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。尤其是冬青,知道我从部队归来后,情绪低落,就以他本人的亲身经历教育我。原来冬青是在部队正在提干时,因一件小事得罪了一位领导才被退伍的。冬青对我说,人的一生,不可能一帆风顺,如遇到挫折就一蹶不振,岂不是毁了自己一生。冬青等人对我的友好和劝慰,立即驱散了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,使我重新振作了起来,萌生了留在这里的愿望。刘看了我写的几篇稿件后,认为我的语言生动,适合写通讯,就分工我专搞通讯,闫专搞消息。人武部通讯组面向的是全县民兵,稿件以民兵题材为主。但这方面的稿子,又有很大的局限性,适合写通讯的并不多,刘在体裁方面就不再对冬青和我作具体分工。我们下各区社采访都是由刘带领,一般是采访两至三个区社后,就回来突击写几天稿子。冬青有较强的新闻敏感性,能从纷繁复杂的事物中判断和选择出有传播价值的东西。在采访和写稿上非常认真。写人,他一定要采访到本人,写事,他一定要亲临现场,哪怕采写一篇三五百字的消息,他都要进行深入细致地采访,而不轻信于道听途说。他写稿不仅出手快,而且质量高,文字之干净,之娴熟,之准确,之老道,丝毫不亚于一个媒体的专业人员。誉写稿件时(后来朱亚东因事回到了老家,稿件都由我们自己誉写),他一丝不苟,字体工整,稿面清洁。受他的感染,我的写稿积极性也很高。稿子写出来后,我们就交换着看,相互提意见,找不足,有不同意见时,就相互商量和研究,直到达成共识为止。一般稿件以邮寄为主,重要的稿件我们就直接给报社或电台送去。由于我们写得多,发稿多,稿件质量高,用稿录就很高。省内外,军内外的一些媒体都发表了我们的稿件。当时,县内有两个报道组,一个是县委通讯组,一个就是我们人武部通讯组。但无论是用稿的数量或质量上我们都超过了县委通讯组。人武部的领导对我们的工作非常满意。当时,正准备从优秀民兵中提拔一批武装干事,充实到区社人武部当中去,我和冬青都在他们的考虑之列。但在当年的10月份,按照中央文件,随即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了大规模的揭批查运动,此事便因此而搁浅。不久,人武部通讯组解散,我和冬青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乡。

冬青回到家里后,仍然笔耕不掇,不久就被抽到潘楼区搞通讯报道,我回家后则因为生计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。后来,朱亚东的父亲朱付平大叔到王市当区委副书记后,在朱亚东的推荐下,要抽我到区搞新闻报道。我当时对一切都心灰意冷,并不乐意再干这行,冬青就写信让我一定要克服这种情绪,说凭你的才能完全能在这方面干出成绩,说不定它会成为我们改变身份的敲门砖。在冬青的劝慰和鼓舞下,我来到区里,当起了一名专职通讯员。此后,他一直在这方面给予我大力支持。每当我有稿件发表,冬青就打电话向我祝贺。有时我发表了稿件找不到样报,冬青就千方百计地给我找样报,找到样报后,他要么让我到他那里去拿,要么给我送过来。一年多的时间里,我先后在省以上媒体发表了几十篇稿件,有些稿件还在头版显著位置发表,使默默无闻的王市镇很是风光了一阵。当然,冬青发表的稿件就更多。后来,我被抽调县委组织部组编办帮助工作两年,录用为国家公务员后,又分配到王市工作。政务之余,我仍不忘新闻写作。那几年,我和冬青年年都被县委评为通讯报道的先进个人。冬青因为稿子写得好,发得多,有一年,县委、县政府还专门向他颁发了嘉奖令,这在我县新闻史上是没有先例的。四年后,我从王市区调到县农机局,但不到一年,又调到县委宣传部搞新闻报道。冬青在此前也被调到县保险公司搞通讯报道,后来又调到人武部当军工兼搞新闻报道。回顾我们的人生经历,冬青曾语我,我们俩有三个共同点,一、都是来自于农村,二、都是退伍军人,三、都是以笔杆子起家,并最终靠笔杆子改变了命运。我说所言极是,但我有今天这个结果,与你长期以来对我的帮助、鼓励、支持分不开。

到宣传部工作的最初一段时间,我仍以新闻工作为主,但不久就因来了新人,我就改做其他工作并兼任一媒体的副刊编辑。冬青知道此事后就打电话语我,不搞新闻了,要利用副刊编辑的条件,搞一下文学创作。冬青所言,也正是我此时的打算和愿望。我自幼热爱文学,一心想在这方面有所发展,只是早年迫于生计,才搞起了新闻。现在当一切都安定下来后,自然会移情别恋。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,我把主要精力用在了创作上。几年内,在各地报刊上发表了数百篇文学作品。2009年我第一部散文集《乡村风情》出版后,及时给冬青送去了一本。冬青看到后给予了高度赞扬,同时鼓励我再接再厉,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。2011年,我的第二部散文集《乡村词典》出版后,他同样又给予了鼓励。同年七月,县委宣传部和县文联召开这部作品的研讨会,本想让冬青也来参加当面听听他的意见,他因患病未能前来,深为遗憾。但他还是通过电话谈了他的意见,“书名为《乡村词典》甚好,但没有写足写透,还需要深挖,做到应写尽写。”冬青的这一意见和研讨会许多同志的意见不谋而合。研讨会后,我根据冬青和文友的意见,又投入了对这方面的挖掘和采写工作,一年后,作为《乡村词典》补充和续编的散文集《乡村记忆》又出版了。冬青看到新书后,在给予高度肯定的同时,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:“还要多写,不仅写散文,还要写诗歌,写小说”。冬青,我的好兄长,我何尝不想如此呢,我的文学之旅刚刚开始,还有更多的写作计划没有付诸实施,但一场突兀而来的大病,不仅严重损伤了我的身体,更挫伤了我的锐气。每天难以忍受的头痛,使我不得不中止了我的文学之旅。

冬青对我的关心是多方面的。我有个愤世嫉俗又口无遮拦的毛病,对一些看不惯的事情总要说出来,有时还不分场合。那怕对一些热点问题,我也毫不在乎地一吐为快。我的这一毛病在我的几个自媒体上也有反映。和冬青在一起的时候,他经常劝我改掉这一缺点。他说,有些问题,你意识到了就行,不一定非要说出来,更不可以写出来。五七年50多万知识分子因为大鸣大放被打成右派不就是个例子吗。现在更是世风日下,人心难测;我们害人之心不可有,但防人之心不可无。我很尊重他的忠告,在此后的很多场合一般都谨言慎行。但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一遇到自己义愤填膺的事情,还是忍不住旧病复发。这几年,我就在微信中表达了我对一些现象的看法。由于冬青也在我的朋友圈里,他自然能看到我发的东西。每次看到我发的这些东西,他就给我发来微信说,删掉这些东西吧,它除了给自己带来麻烦外,别无一点用处。我们能有今天这个结果,来之不易,你难道非要看着它得而复失吗。尽管这些劝告,有拂本意,但我还是删掉了这些东西。这就是冬青,他时刻会为你的安全考虑,他劝告你不是用那些充斥报刊的大话,空话,假话,套话,而是说些贴心贴肺的话。就是这些肺腑之言,体现了他对战友、弟兄的真真切切,实实在在的关爱。这也是我多年来敬重他的地方。

冬青已患病多年,但他自始至终以顽强地精神,乐观的态度同疾病进行着斗争,自始至终没有停止他对新知识的渴求和学习,自始至终没有停止他热爱的写作。有一段时间,他病情缓解,他们同姓宗族推选他负责闫氏家谱的的编纂工作。家谱是一个家族的生命史,是记录一个家族历史沿革,世系繁衍,人口变迁,居地变迁的百科全书。编纂家谱是一项非常繁重、复杂的工作。但冬青爽快地担起了这个担子,全付身心地投入到家谱的编纂工作中。几年中,他不顾严寒酷署,一次次外出调查,一次次组织采访,他殚精竭虑,数易其稿,经过紧张,细致,艰苦地工作,终于编纂出一套详尽、全面、准确的闫氏家谱,受到了同姓宗族的一致称赞。但这几年的劳累,也使他再一次病倒了。他先后辗转到省市住院治疗,病情稳定后又回家疗养。躺在病床上的冬青写作激情不减,开始了文学创作。他坐在床上,把笔记本电脑摆在面前,一字一字艰难地写了起来。《故乡杂忆》等一篇篇文采斐然的散文就是这样写出的。最初在《亳州文艺》上看到署名闫冬青的文章,我还以为是个同姓名的人呢,当知道是他本人时,我惊喜莫名,立即向他打去祝贺电话,同时也劝他注意身体,勿过度劳累。他说累不着,我一天只写几百字,不写也急得慌。此时的冬青,已把写作当作了他生命的一种方式。

冬青生病期间,我曾多次去看望他,有时我一人去,有时和同事去。我最后一次看望他是在去年八月份。那正是我自合肥来利辛小住期间,约了一个同事就去了冬青家。卧病在床的冬青,看到我们后非常高兴。那天,他精神特别好,没有一点病态,声音也非常响亮。我问了他的病情,他说一切都好,一会半会走不了。然后他又问了我、问了我妻子和女儿的情况。中午我们要走时,他无论如何不让我们走,说你几百里路来看我,怎么也得吃过才走。我说等你病好能喝酒了我才来陪你喝两杯。他说,我现在也能喝酒,甚至比你还能喝。说罢,他立即打电话约几位好友,让他们过来陪我们。我只好留在了那里。吃饭时,他让儿子把他背下楼,然后他坐着轮椅把我们领到一家饭店。席间,他兴致特好,一个劲地劝我们喝酒,他自己也不顾我们的劝阻喝了几杯。他问我还拉板胡吗,我说拉。他说他有一个亲戚,会唱唐派豫剧,哪天他来时,你们合作一下。我说好呀,我在合肥就找不到唱豫剧的,能和他合作求之不得。我回到合肥后,他还把这位亲戚的唱段发给了我,我一听,果然有点唐派韵味。但我一直未等到他那位亲戚回来。今年中秋节,我打电话向他问好时,还谈起这件事,他说快回来了,到那时你也回来,我们在一块玩几天。他说的这件事永远不能实现了,那次和冬青的见面,也成了永诀。冬青,说好的我们玩几天的,你怎么竟先爽约了呢?

鲁迅有言,人生得一知已足矣。是的,我生命中能有冬青这个兄长和朋友,此生足矣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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